令狐冲与岳灵珊回到恒山,将事情原委细细禀明风清扬。令狐冲从怀中取出那本《葵花宝典》,双手奉与风清扬。风清扬接过书册,略一翻阅,不禁莞尔:“冲儿,这就是你送给你未来岳丈的?“他看着“欲练此功,必先自宫“八字:“好个断子绝孙的邪功。“
风清扬望着院外那辆马车,沉吟片刻道:“不想东方先生亦受制于三角盟。冲儿,去请东方先生入内一叙。珊儿,你去寻非烟回来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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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清杨负手立于门前,朝令狐冲身后之人道:“东方先生,久仰。老夫风清杨,请入内一叙。冲儿,你在外守着,莫让人打扰。“
半盏茶后,风清杨推门而出:“冲儿、珊儿,你二人即刻启程回华山,务必断了岳不群对辟邪剑谱的念想。我与非烟陪东方先生前往大木寺。“令狐冲急道:“可师父您...“风清杨抬手止住:“无碍,为师信得过东方先生。“继而叹息道:“若岳不群练成那邪功,珊儿的家便毁了。老夫虽不齿其为人,可他终究是珊儿生父。“令狐冲只得取来纸笔,将所知三角盟之事悉数写下,呈与风清杨:“既如此,请师父将此信转交方证大师。“岳灵珊握着曲非烟的手:“非儿,如今你已长大,要好生照顾风爷爷。“
二人看着马车扬起的尘埃渐渐消散。令狐冲喃喃道:“这江湖...本想远离是非,却越陷越深。“岳灵珊见他心神不宁,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:“大师哥,我肚子饿得紧,想吃你烤的溪鱼了。“
二人寻至一处清溪旁。令狐冲捉了几尾鲜鱼,岳灵珊拾来枯枝,很快架起篝火,鱼香四溢。吃完烤鱼岳灵珊倚在令狐冲怀中:“我有些乏了...“话音未落,已在他怀中沉沉睡去。令狐冲望着潺潺溪水,心绪渐平。低头见怀中人儿:岳灵珊粉唇微嘟,长睫轻颤,煞是可爱。他情不自禁俯身,却在即将触及那樱唇时,岳灵珊突然仰首相迎。“哈哈,大师哥上当啦!“岳灵珊大笑。令狐冲笑着呵她痒:“好你个小机灵鬼。“随即紧紧拥住她,歉然道:“方才是我心急了,师傅江湖阅历远胜你我,做事自有把握。“
二人从恒山派借了两匹快马,一路向华山疾驰。行至山脚岔路时,见道旁停着一辆马车,一个白衣男子正抱着个哭闹的女童喂食。岳灵珊定睛一看:“林师弟?“急忙勒住缰绳,翻身下马。林平之闻声抬头,脸色骤变,慌忙将孩子放在车上,“铮“的一声拔出长剑:“岳不群派你们来取我性命?“岳灵珊不解:“林师弟,你这是做什么?我爹在何处?“说着已上前将女童抱起,柔声哄道:“芷儿乖,是姑姑来了,不哭了。“那女童抽抽搭搭地指着车内:“娘亲..娘亲...“
岳灵珊闻言一惊,急忙掀开车帘,只见车厢内躺着个女子。她将芷儿轻轻放下,钻进车内扶起那女子,待看清面容后失声叫道:“陆婉陆师姐?!“只见陆婉双目紧闭,脸色惨白,衣衫染血,身上几处剑伤触目惊心。令狐冲闻声快步赶来,见状立即探脉:“失血过多,昏迷多日。“岳灵珊将陆婉小心放平,转身怒视林平之:“陆师姐为何会这样?“林平之只是冷笑不语。岳灵珊怒极,纤指一扬,一道指风凌空点中林平之穴道。林平之顿觉全身麻痹,长剑“当啷“坠地,整个人瘫软倒下。
令狐冲环顾四周荒僻的山道:“小师妹,救人要紧。我带他们先去铸剑峰,你速去请平大夫。“岳灵珊点点头,将芷儿抱回马车,柔声道:“芷儿乖,姑姑去请大夫,你要听这位叔叔的话。“说罢翻身上马,往通元谷而去。令狐冲将林平之安置在马车内,拾起长剑收入鞘中,又将马拴在车后。他抱起芷儿道:“芷儿,我们去救你娘亲。“说罢扬鞭驾车往山上而去。
行至半山腰,恰遇平一指背着药箱上山。令狐冲心想:此时正是平大夫为师傅诊脉的时辰,想是与小师妹错过了。连忙停车唤道:“平大夫!“平一指查看陆婉伤势后道:“风公子,陆姑娘失血甚多,需立即补血调养。恒山派戒杀生,通元谷又太过喧闹,不如就近去山下集市医治。“令狐冲闻言,只得调转车头,挥鞭向山下集市疾驰。
来到山下集市,寻了家医馆。平一指径直入诊间,将坐堂大夫赶到一旁,亲自将陆婉安置在里间床榻上。他取出些铜钱递给药童:“速去买些新鲜猪血来。“又转向药柜抓药。那大夫见状,识趣地搬了桌椅到大门外继续看诊。令狐冲经打听知晓此是李大夫。令狐冲将林平之扶至床边的木椅坐下,抱着芷儿上街买了些糕饼。待他返回时,平一指已在后厨熬制猪血汤。药童为二人奉上茶水后,便去煎药了。令狐冲解开林平之穴道,递过一张热饼,又将芷儿安顿在旁。林平之默默接过饼子啃了起来。
“林公子方才说岳掌门派我们来取你性命,此话怎讲?“令狐冲斟了杯清水递给芷儿。林平之冷笑:“风公子当真不知?““我非华山派弟子,这些年与小师妹云游在外,回华山后未及多留便来了恒山,确实不知贵派门中变故。“令狐冲道。林平之忽然大笑,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:“哈哈哈...风公子竟还未见过岳不群?真该让你瞧瞧他现在的模样!“
这时平一指带着药童进来,两人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猪血汤。平一指仔细检查了陆婉的伤势,小心扶起她的身子,慢慢喂下。令狐冲见芷儿揉着眼睛,昏昏欲睡,便轻轻将她抱起,放到林平之怀中。林平之接过孩子,动作轻柔地拍抚着,不一会儿芷儿便沉沉睡去。
喂完猪血汤,平一指走出门外,见李大夫正在给排队的病人诊治,看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,上前将李大夫推到一旁,自顾自地开始看诊。李大夫被挤到边上,哭笑不得,只得站在一旁观望。只见平一指诊病如神,往往只看一眼病人面色,略搭脉象,便提笔开方。李大夫起初还不信服,暗中挑了几个已经看过的病人重新诊察,对照药方,发现竟然分毫不差,所开方子比他想的更为精妙。李大夫这才明白遇到了高人,心悦诚服地在旁边当起了助手。
令狐冲温声道:“听闻岳掌门待林公子甚厚,二位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?或许我与小师妹可从中调解。“林平之冷笑:“待我甚厚?他是待我林家的...“他忽然收住话头,端起茶盏一饮而尽。令狐冲问道:“陆姑娘这身剑伤,从何而来?“林平之神色一黯道:“是我失手所伤...近来练功时常难以自控...“话音未落,忽见床榻上的陆婉手指微动。
令狐冲急忙唤来平一指。平大夫与药童各端着一碗汤药进来,仔细诊视后,将药缓缓喂入陆婉口中。“陆姑娘已无大碍。“平一指望了望窗外渐暗的天色,“服了安神汤,约莫三更时分会醒。时候不早,老朽先行告辞。“令狐冲将平一指送至院中,从马厩牵出一匹马:“这是恒山派的马匹,平大夫正好骑回。今日多谢援手,还请告知我小师妹我在此地。“平一指拱手作别,扬鞭而去。
令狐冲见李大夫正在收拾诊台,便上前帮忙整理,取出些银两递过去,拱手道:“李大夫,今日多有叨扰,病人三更时分醒来,到时我们自会接走。“李大夫道:“公子客气了。方才那位老先生,医术当真了得,不知是何人?“令狐冲微微一笑:“正是江湖人称'杀人名医'的平一指先生。“
待令狐冲转身进屋后,忽听身后传来李大夫激动的声音:“竟是平神医!我竟见到了平神医!“那声音先是颤抖,继而转为狂喜,最后竟带上了几分哽咽,“有生之年得见神医,死而无憾矣!“
医馆内渐渐昏暗,此时李大夫已离去,令狐冲在堂前寻得火镰,几下擦出火星,点亮了案头的油灯。令狐冲道:“林公子,来这边说话。“林平之抱着熟睡的芷儿缓步而出,寻了张木椅坐下。令狐冲转身入诊间,将先前茶壶和两只茶盏拿了出来。他将茶具轻放在林平之身旁的桌上,执壶斟茶。
斟完茶令狐冲负手踱了几步,忽然驻足:“林公子,那剑法...趁早弃了吧。““啪“的一声,林平之怀中的芷儿被惊醒。他猛地站起,面色骤变:“你...此话何意?“令狐冲取来茶盏,指尖蘸水,在茶桌写下八字。看完林平之面如死灰,颤声道:“是岳不群告诉你的?“令狐冲目光如电直视林平之,他忽然后退半步,向着华山方向郑重抱拳:“岳掌门江湖人称君子...“林平之怒道:“君子?他盗我剑谱,嫁祸弟子,如今练得人不人鬼不...“林平之看着一脸惊愕的令狐冲,猛然醒悟,深呼吸了几口气,强压下翻涌的情绪。
芷儿揉着眼睛道:“爹爹,娘亲呢?“稚嫩的童声让林平之眼神一柔:“娘亲在睡觉...“令狐冲柔声道:“林公子,你尚有牵挂之人,此刻回头尚可挽回。“林平之望着怀中孩儿,来回走了几步,终是将怀中孩童缓缓放下:“血仇未雪,稚子累身。陆师姐与我皆为岳不群所算,她心系陈世平,今日立下休书。待她病愈,可再续前缘。只望...她好生照料芷儿。“不顾令狐冲阻拦,林平之径自取来笔墨。写罢休书递与令狐冲:“岳不群欲杀陆师姐,切莫再上华山!。言尽于此,后会无期。“最后看了眼啼哭的芷儿,转身冲入夜色。